6月6日下午，武漢漢劇院迎來了第三場直播，當日晚間，武漢京劇院直播荀派經典劇目《杜十娘》，轉眼間，武漢文藝院團已經直播半月。一邊是快節(jié)奏的網絡文化，一邊是慢節(jié)奏的戲曲唱腔，戲曲院團直播如何平衡其中的“快”與“慢”？連日來，湖北日報全媒記者走訪武漢文藝院團，探索他們在網絡時代的快慢之道。

網絡之“快”：吸引眼球的“黃金五秒”

首次直播后，武漢說唱團直播團隊開會復盤，導演李聰提醒主播，時時與觀眾互動，保持交流。李聰也是一名從藝二十余年的相聲演員，獲獎頗多，然而，將舞臺經驗放到網絡時代，他感到難以匹配，感嘆“網絡是另一領域”。

“相聲講究鋪平墊穩(wěn)、三翻四抖，有過程，有情節(jié)，‘抖音’里，十秒就是一個反轉，沒能刺激到用戶，他們就直接滑過去了?！崩盥斕寡?，匹配的難點在于表演的節(jié)奏，相聲的藝術規(guī)律在網絡時代有些“失靈”，網友的耐心變少了。

在網絡運營行業(yè)，有一個不成文的說法——黃金五秒準則。其含義是，五秒內沒有吸引用戶的點，就會被滑走。同時，視頻播放完成率、點贊量、互動、評論轉發(fā)率等數(shù)據(jù)都成為衡量視頻質量的指標，這一指標會讓平臺決定是否對視頻進行推薦，在推薦算法的加持下，“黃金五秒”的疊加作用尤為顯著。采訪中，記者了解到，行業(yè)內，這一準則的時限并不固定，有說“黃金三秒”，也有“黃金七秒”一說。

小羽在網絡運營行業(yè)工作三年多，在她看來，網絡節(jié)奏是閱讀習慣和觀看習慣的趨勢導致的，本質上是“受眾是什么樣的”，院團選擇了媒介，就要遵循媒介的規(guī)律，在規(guī)律上，找到自己的路。

藝術之“慢”：戲曲多是曲徑通幽

媒介規(guī)律難以變化，那戲曲本身，可以“快”起來嗎？

漢劇國家級非遺傳承人胡和顏表示，對于演員而言，戲曲的每一句唱詞要反復斟酌，細致拿捏。胡和顏拿“陳杏元坐車輦淚如雨點”中的“點”字舉例，“‘點’字要‘頓’著唱，取雨點一滴滴落下之意，也表達角色悲涼的心境?！?/p>

此句取自《二度梅》的一折——《叢臺別》，這段漢劇經典唱詞加念白不過兩頁紙，演下來要耗時40分鐘，院團直播約為一小時，這出戲就占到直播總時長的三分之二。

“這不是‘慢’，而是漢劇的藝術特點?！敝辈а輨Ⅺ惤忉尩?，戲曲的“四功”中，“唱”排在第一位，漢劇十大行、京劇基本聲腔“西皮”和“二黃”等都有著規(guī)律的板腔體系，在唱的韻律上，很少有其他的系統(tǒng)可以和它們相提并論，這也是戲曲藝術的魅力所在。如果為了迎合觀眾的觀看節(jié)奏，去改變戲曲韻律節(jié)奏，那藝術本身就失去了自己的價值。

除此之外，戲劇的服裝、劇情內涵取自優(yōu)秀的傳統(tǒng)文化，這些看似細枝末節(jié)的內容，都是戲曲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，懂戲的人不僅去看劇情，而是欣賞戲曲文化的一整套藝術表達。

快慢之“道”：直播在于留住觀眾

節(jié)奏上的沖突，并不意味著文藝院團在吸引網絡用戶上無所作為，相反，“云直播”讓文藝院團進一步挖掘臺前幕后和戲文本身的故事，通過各種網絡傳播元素，呈現(xiàn)精華，快速留住觀眾。

武漢楚劇院的直播臺就設在“楚樂戲苑”內，首次直播時，50分鐘的劇目《站花墻》被分為兩個大段分兩天上演，轉場的空隙，主播擔任劇情解說員。這出歡快的折子戲，節(jié)奏適中，在“斗魚”平臺上收獲網友點贊。

在直播前，武漢京劇院把劇目內容發(fā)在微信公眾號上，提前告知觀眾劇情細節(jié)，直播時，帶領觀眾走后臺、教授京劇小常識，“干貨”滿滿。

為便于觀眾聽懂方言，武漢漢劇院把字幕貼進了直播間，演員唱到哪里，字幕就跟到哪里，此技術通過硬件和軟件配合實現(xiàn)，劇團需要配置更多機器和人員。直播現(xiàn)場共有三個機位，五臺直播調度機器。一場直播的背后，是工作人員的傾力合作。

“藝術審美需要沉淀、欣賞和積累。用‘快’能迅速吸引觀眾，而只有‘慢’中深沉的意蕰、恒久的美才能‘粘’住觀眾，滋潤心靈陶冶性情?！痹谖錆h愛樂樂團工作多年的陳萌表示，院團要悟透“快慢”之道，以更多更優(yōu)秀的深沉厚重之作，讓觀眾在戲曲之美中流連忘返。